夜班仓库散文 仓库文员有夜班吗

2023-0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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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线上的那些事散文

题记:为了流水线上一个叫小凤的女员工,我扯开嗓门和车间主管大吵了一架,赌气离开了那个几百人的电子厂。几天后,我在别的工业区进了一家五金厂,从事后勤管理工作。坐在写字楼的空调房里,我总会想着那家电子厂,想着流水线上的姐妹们,不知道她们过得怎么样……

我二十三岁那年,在一家几百人的电子厂打工。我是去国道旁边的职业介绍所找工作,无意中看到电子厂招十几名储备干部,觉得厂里各方面的待遇都不错,填了一份简历表,和一些小伙子坐上公交车去上班的。车间流水线上的那些班长,都是从员工中提拔上去的,没有多少文化。他们生怕我们这批新人抢了自己的官位,对我们总是吹鼻子瞪眼睛的,还安排我们去做最苦最累的力气活。厂里是生产喇叭的,用到的有磁铁、T铁等原材料。那些班长就叫我们去仓库领磁铁和T铁,磁铁和T铁很重,每回拉两千多斤,往往是一个人在前面拉,一个人在后面推。我记得在后面推车的是一个叫王伟的男孩,他个子瘦小,几个回合下来,累得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车间主管看到他坐在地上,说了他几句,他不服气,跳起来和人家争辩:“我不干了!我们这些人好坏也读了几年书,我们应聘的是储备干部,怎么安排做搬运工的苦活?”王伟说完这些话,脱下工衣扔在地上,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工厂。

电子厂加班很多,每天晚上都要加五个小时的班。每晚下班回去,喧闹的都市已进入了甜美的梦乡,宁静的厂区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有些女员工手脚不停地干了十几个小时的活,可在下班的路上,她们唱起了《萍聚》、《真的好想你》、《一封家书》等老歌,让那些枯燥而乏味的打工生活变得美好和温暖起来。回到拥挤的宿舍,刚把工衣洗好,宿管员就走了进来,眯着小眼睛瞟了一眼,一把拉灭了电灯。车间主管要求我们这些新人每天写一篇工作日记交上去,为了完成任务,我只好披着衣服来到走廊尽头的洗手间,站在湿漉漉的地面上一笔一画写了起来。写完日记,我使劲搓揉一把酸涩的双眼,回到宿舍,舍友们已拉起了的鼾声,像打雷那样响亮。

车间主管中等身材,梳着偏分头,他很少说话,我也没有见他笑过。当我把日记本交给他时,他居然轻声对我说:“你们这十几个新人,有好几个张口闭口就喊累,连工作日记都没有写。我问你,你手头的工作累不累?”我摇了摇头,他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几天后,车间主管召开了一次会议,当着几百个工人的面大声宣布:提拔我为成品班的班长。生产车间有十几条流水线,成品班的女员工最多,人多事杂,一个月就前前后后换了好几个班长。是的,和我一起进厂的有十几个人,车间主管为什么提拔我呢?再说我刚进厂半个月,什么都不会,能管好几十人的流水线吗?

电子厂人员流动很大,差不多每天都有工人辞职,人事部门每天都在厂门口招工。就拿我的那条几十人的成品班来说,有些女工昨天还在上班,今天就去了别的工厂工作。特别是刚进厂的一些女孩,做了一上午,不停地叫苦,下午就不见了人。好些班长为了贪图方便,不去记员工的`名字,张口闭口就叫那些女工的工号。接手成品班的第一天,我捧着班上的人员名单,按着工位一个个去记她们的名字。我觉得每个女工都有自己的名字,她们有血有肉,把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年华献给了工厂,可有些班长连她们的名字都记不住,这怎么说得过去呢?

小萍在流水线上做了好几年了,每个工位她都干过。我刚接手成品班时,她的工位是焊锡,右手拿着烙铁,左手捏着锡丝,轻轻一点,产品的零部件就粘合在了一起,一缕青烟裹着她的青春飘进了吸烟管。小萍个子很高,皮肤很白,但她很少说话。我每天早上开会时,她一直低着头,好像身边的一切与她没收丝毫的关系。她也不和身边的工友说话,活在一个人的世间里。好几次,我想听她谈谈工作方面的看法,她把脸歪在一边,一直没有理我。一个早上,她在焊锡时不小心被烙铁烫了一下,我跑去车间办公室给她拿来药水,我叫了她的名字,把药水递了过去。小萍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就那样一直望着我,她耸动着肩膀,一滴泪水从眼角掉了下来。“班长,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从进这个厂的那天起,那些班长一直叫我的工号。”我叹了一口气,笑着对她说:“我花了三天的时间,才记住班上每个姐妹的名字。我想当你来到一个陌生而遥远的城市,有人叫你的名字,你会觉得很温暖。”她抹了抹眼角,点了点头,就像变了一个人,话一下多了起来。那以后,班上的好些事情都是她帮我处理,我觉得自己仿佛卸掉了千百斤重担,有种说不出的舒坦和自在。

后来,工程科样品室缺一名打样师傅,小萍去了那里上班。可忙完手头的工作,她还会过来帮我写一下生产日表报。流水线上缺人手,她会去帮着干活。

姚大姐进厂时,年龄有些偏大,车间主管怕她手脚慢,忙不来流水线上的活,就叫我先不要发工衣给她,站在工位边盯着她干活,实在不行就叫她卷铺盖走人。

和姚大姐一块进厂的那几个女工,进厂的第二天都领到了工衣,姚大姐就跑来问我:“班长,她们都领到了工衣,可我为什么没有呢?”我怕她难过,只好骗她说中号的工衣没有了,过几天会给她的。她叹了一口气,空洞的眼神里写着疲怠和失落,望着她那瘦小的身子,我心里头特别难受,不是为了生活,谁会背井离乡来到别人的城市打工呢?我想帮她,好想马上去仓库给她领一件工衣,可我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儿”,帮不上她的忙呀!

第二天上班,姚大姐又来找我,她搓着眼眶,像在诉苦:“班长,我手脚是慢了一点,可时间长了会和别的女工一样快的。你不知道,我家里有两个小孩,孩子的身子又不好,每年治病都要花去一大笔钱。不瞒你说,我出门打工的路费都是给亲戚借的。要是我不能在这家工厂留下,身上又没有一分钱,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班长,你帮我在主管面前说说好话,你的恩德我是不会忘记的!”别的女工还很年轻,她们随时随地都找得到工作,可像姚大姐这样的年龄,找份工作简直比登天还难。我虽然是个班长,可进厂的时间也不是很长,认识不了几个人。可我还是硬着头皮去找主管。我把姚大姐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一遍,主管叹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你也知道,不是我不通情理,故意为难工人。你仔细想一想,老板把每天的任务卡得很紧,完不成产量没办法给上面交代。这样吧,你去仓库给她领一件工衣,但是一定要她放快手脚,把效率提升上去,生产车间不是养老院呀!”

厂里的工衣,灰扑扑的,好些女工穿上工衣就开始埋怨老板没有眼光,选这样的颜色,穿着人就会老了三岁。可埋怨归埋怨,厂里的规定谁敢违反呢?当我把工衣递到姚大姐的手里时,她激动得把它抱在怀里,生怕被别人抢走了,还不停地说着谢谢。一星期后,姚大姐叫她老公从老家给我寄来十来斤核桃。我没有帮她什么忙,怎么会要她的核桃呢?可姚大姐怎么也不听我的劝说,把核桃放在我的宿舍门口就跑开了。那核桃,皮很薄,轻轻用手一捏就裂开了。把果肉放进嘴里,满口清香。我觉得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香的核桃,而姚大姐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善良的好人,她的名字一直刻在我的脑海里。

我离开那家电子厂时,姚大姐和几个女工在厂门口送我,我至今还想着她们那眼角的泪花。

一条几十人的流水线,只有一张离岗证。女工们上班时去洗手间,必须找到班长助理顶位,去班长那里登记并领到离岗证后,才可以离开车间。去一次洗手间的时间只有五分钟,洗手间在车间走廊的尽头,那些女工每次去洗手间,时间根本不够用,来去都在跑。开会时,我把这个问题向上级领导反映过几次,可没有人听我的,有些领导还嫌我话多。

小凤为了爱情,和她的男朋友逃离了生养自己的村庄,来到深圳漂泊。我至今记得她个子不高,瘦弱的身子,眼神里饱含着乡村的羞涩和忧伤。她进厂那天,身上没有钱,给我借了几十块钱吃饭。她的工位是排版,把充磁后的喇叭整整齐齐的摆在栈板上。一个小时要生产一千多喇叭,她不停地忙着,拿着喇叭放下喇叭,放下喇叭拿着喇叭,每天重复着这样简单的动作。虽然打工很苦,可有着爱情的滋润,小凤说她很快乐。两个人在外面辛苦几年,攒些钱回老家去开个小店,自己学着做些生意。

小凤的身体不太好,有个上午她去了几次洗手间,被打扫卫生的阿姨看到了。那个阿姨是老板的远房表姐,就把这事添油加醋地放映了上去。车间主管把我叫去办公室时,我还不知道是什么回事。一进门他就拍打着胸脯大吼大叫起来:“车间不是菜市场,工人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一个工人几分钟就去一次洗手间,还有没有纪律性?我再告诉你一次,一个工人一天只能去两次洗手间,次数多了不要给她离岗证。那个女工人去了好几次洗手间,必须罚款,记小过一次。”主管大喊大叫了半天,我才明白是这么回事,就笑着说:“主管,这个女工平时干活不错,她这几天身体不舒服,你就体谅体谅她的难处。记小过一次,罚款二十元,她今天不但挣不到一分工钱,还要倒贴伙食费。”

主管不听我的,一定要罚款,我叹着气说:“她是我手下的员工,我没有管好她,这个责任在我身上,我替她罚款,”主管冷笑几声,开始挖苦我:“你有几个工资,你那点工资够罚款吗?不要说了,去流水线上开罚款单吧。”我想自己大小也算个班长,连自己手下的员工都保护不了,还当什么狗屎的班长?我一下火了,拍了一下桌子,说:“工人不就是去了几次洗手间吗,她犯了什么王法,一定要罚款吗?要是这个员工是你家的亲戚,你还会罚她的款吗?”在车间,主管捏着几百人的命运,从来没有人敢那样对他说话,可我这个黄毛小子一点也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对他说了那样的话。

主管一直盯着我,他摇了摇头,拍了几下手掌,望着天花板说:“哎呀,有些人没有我的提拔,还在流水线上干苦活哩。你看看,这翅膀长硬了,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啰。居然你小子长了本身,我这地方容不下你,你就去大江大河里翻腾吧。”好几个班长过来劝我,说外面的工作不好找,给主管赔理道歉,这事就这算过去了。可我听不进他们的劝说,收拾好行李离开了那家工厂。

那天,小凤和她男朋友也离开了那家电子厂,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

打工生活有什么好的散文可以推荐吗?

1、《流水线上的雕塑》

沿着流水线,笔直而下。

我看到了自己的青春。

汩汩流动,如血般地。

主板,弹片,铁盒,一一晃过。

手头的活没人会帮我干。

幸亏所在的工站赐我以。

双手如同机器。

不知疲倦地,抢,抢,抢。

直到手上盛开着繁华的。

茧,渗血的伤。

我都不曾发现。

自己早站成了。

一座古老的雕塑。

2、《打工生活》

沉湎于打工生活,我眉间长出一道孤苦。

任机台日夜打磨,咣当声里。

十万打工仔,十万打工妹。

将自己最美好的青春。

在流水线上,亲手埋葬

师傅说,这是高速机,那是泛用机。

这是载具,那是治具。

可我看到的,全是冰冷。

线长说,都是出来打工的没人逼你。

我被这句话捆绑在,回忆的耻辱柱上。

细数那些,再回不去的岁月。

3、《月亮从厂区升起》

月亮从厂区升起,撑开了夜幕的伞。

你从车间出来,我从安检门进去。

白晚班在此交接,机台的光芒略逊于青春的枯萎。

镙丝补上了它内脏的残缺,仓库储满夜的粮食。

留待夜班的我们,以站立劳作的形式把它消灭。

多少日子以来,我对生活葆有的,那份虔诚的爱。

在机台与机台之间,渐次磨损。

丧失的睡眠点不亮一盏灯。

生命里的一场大风呼呼刮过。

厂区上空的星星摇摇欲坠。

我的梦沉睡在凌晨三点的出货码头。

天光尽头。

月亮从厂区升起。

散文!!!!!

江 南 小 镇(一)

余秋雨

我一直想写写“江南小镇”这个题目,但又难于下笔。江南小镇太多了,真正值

得写的是哪几个呢?一一拆散了看,哪一个都构不成一种独立的历史名胜,能说的

话并不太多;然而如果把它们全躲开了,那就是躲开了一种再亲昵不过的人文文化

,躲开了一种把自然与人情搭建得无比巧妙的生态环境,躲开了无数中国人心底的

思念与企盼,躲开了人生苦旅的起点和终点,实在是不应该的。

我到过的江南小镇很多,闭眼就能想见,穿镇而过的狭窄河道,一座座雕刻精致

的石桥,傍河而筑的民居,民居楼板底下就是水,石阶的埠头从楼板下一级级伸出

来,女人正在埠头上浣洗,而离他们只有几尺远的乌蓬船上正升起一缕白白的炊烟

,炊烟穿过桥洞飘到对岸,对岸河边有又低又宽的石栏,可坐可躺,几位老人满脸

宁静地坐在那里看着过往船只比之于沈从文笔下的湘西河边由吊脚楼组成的小镇,

江南小镇少了那种浑朴奇险,多了一点畅达平稳。它们的前边没有险滩,后边没有

荒漠,因此虽然幽僻却谈不上什厶气势;它们大多有很有一些年代了,但始终比较

滋润的生活方式并没有让它们保留下多少废墟和遗迹,因此也听不出多少历史的浩

叹;它们当然有过升沈荣辱,但实在也未曾摆出过太堂皇的场面,因此也不容易产

生类似于朱雀桥、乌衣巷的沧桑之慨。总之,它们的历史路程和现实风貌都显得平

实而耐久,狭窄而悠久,就像经纬着它们的条条石板街道。

堂皇转眼凋零,喧腾是短命的别名。想来想去,没有比江南小镇更足以成为一种

淡泊而安定的生活表征的了。中国文人中很有一批人在入世受挫之后逃于佛、道,

但真正投身寺庙道观的并不太多,而结庐荒山、独钓寒江毕竟会带来基本生活上的

一系列麻烦。“大隐隐于市”,最佳的隐潜方式莫过于躲在江南小镇之中了。与显

赫对峙的是常态,与官场对峙的是平民,比山林间的蓑草茂树更有隐蔽力的是消失

在某个小镇的平民百姓的常态生活中。山林间的隐蔽还保留和标榜着一种孤傲,而

孤傲的隐蔽终究是不诚恳的;小镇街市间的隐蔽不仅不必故意地折磨和摧残生命,

反而可以把日子过得十分舒适,让生命熨贴在既清静又方便的角落,几乎能gou4把

自身由外到里溶化掉,因此也就成了隐蔽的最高形态。说隐蔽也许过于狭隘了,反

正在我心目中,小桥流水人家,莼鲈之思,都是一种宗教性的人生哲学的生态意象。

在庸常的忙碌中很容易把这种人生哲学淡忘,但在某种特殊情况下,它就会产生

一种莫名的诱惑而让人渴念。记得在文化大革命的高潮期,我父亲被无由关押,尚

未结婚的叔叔在安徽含冤自尽,我作为长子,20来岁,如何掌持这个八口之家呢?

我所在的大学也是日夜风起云涌,既不得安生又逃避不开,只得让刚刚初中毕业的

大弟弟出海捕鱼,贴补家用。大弟弟每隔多少天后上岸总是先与我连系,怯生生地

询问家里情况有无继续恶化,然后才回家。家,家人还在,家的四壁还在,但在那

年月好像是完全暴露在露天中,时时准备遭受风雨的袭击和路人的轰逐。在这种情

况下,我们这些大学毕业生又接到指令必须到军垦农场继续改造,去时先在吴江县

松陵镇整训一段时间。那些天,天天排队出操点名,接受长篇训话,一律睡地铺而

夥食又极其恶劣,大家内心明白,整训完以后就会立即把我们抛向一个污泥,沼泽

和汗臭相拌和的天地,而且绝无回归的时日。我们的地铺打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里,

从西边墙板的袷缝中偷眼望去,那里有一个安静的院落,小小一间屋子面对着河流,

屋里进去的显然是一对新婚夫妻,与我们差不多年龄。他们是这个镇上最普通的居

民,大概是哪家小店的营业员或会计罢,清闲得很,只要你望过去,他们总在,不

紧不慢地做着一天生活所必需,却又纯然属于自己的事情,时不时有几句不冷也不

热的对话,莞尔一笑。夫妻俩都头面干净,意态安详。当时我和我的同伴实在被这

种最正常的小镇生活震动了。这里当然也遇到了文化大革命,但毕竟是小镇,又兼

民风柔婉,闹不出多大的事,折腾了一两下也就烟消云散,恢复成寻常生态。也许

这个镇里也有个把“李国香”之类,反正这对新婚夫妻不是,也不是受李国香们注

意的人物。咳,这样活着真好!这批筋疲力尽又不知前途的大学毕业生们向壁缝投

之以最殷切的艳羡。我当时曾警觉,自己的壮气和锐气都到哪儿去了,何以20来岁

便产生如此暮气的归隐之想?是的,那年在恶风狂浪中偷看一眼江南小镇的生活,

我在人生憬悟上一步走向了成年。

我躺在垫着稻草的地铺上,默想着100多年前英国学者托马斯·德·昆西(T

.De Quincey) 写的一篇著名论文:《论〈麦克白〉中的敲门声》。昆西说,在

莎士比亚笔下,麦克白及其夫人借助于黑夜在城堡中杀人篡权,突然,城堡中响起

了敲门声。这敲门声使麦克白夫妇恐慌万状,也历来使所有的观众感到惊心动魄。

原因何在?昆西思考了很多年,结论是:清晨敲门,是正常生活的象征,它足以反

衬出黑夜中魔性和兽性的可怖,它又宣告着一种合乎人性的正常生活正有待于重建

,而正是这种反差让人由衷震撼。在那些黑夜里,我躺在地铺上,听到了江南小镇

的敲门声,笃笃笃,轻轻的,隐隐的,却声声入耳,灌注全身。

好多年过去了,生活应该说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这种敲门声还时不时地响

起于心扉间。为此我常常喜欢找个江南小镇走走,但一走,这种敲门声就响得更加

清晰而催人了。

当代大都市的忙人们在假日或某个其他机会偶尔来到江南小镇,会使平日的行政

烦嚣、人事喧嚷、滔滔名利、尔虞我诈立时净化,在自己的靴踏在街石上的清空声

音中听到自己的心跳,不久,就会走进一种清空的启悟之中,流连忘返。可惜终究

要返回,返回那种烦嚣和喧嚷。

如眼前一亮,我猛然看到了著名旅美画家陈逸飞先生所画的那幅名扬海外的《故

乡的回忆》。斑剥的青灰色像清晨的残梦,交错的双桥坚致而又苍老,没有比这个

图像更能概括江南小镇的了,而又没有比这样的江南小镇更能象征故乡的了。我打

听到,陈逸飞取像的原型是江苏昆山县的周庄。陈逸飞与我同龄而不同籍,但与我

同籍的台湾作家三毛到周庄后据说也热泪滚滚,说小时候到过很多这样的地方。看

来,我也必须去一下这个地方。

江 南 小 镇(二)

像多数江南小镇一样,周庄得坐船去才有味道。我约了两个朋友从青浦淀山湖

的东南岸雇船出发,向西横插过去,走完了湖,就进入了纵横交错的河网地方。在

别的地方,河流虽然也可以成为运输的通道,但对普通老百姓的日常行旅来说大多

是障碍,在这里则完全不同,河流成了人们随脚徜徉的大街小巷。一条船一家人家

,悠々走着,不紧不慢,丈夫在摇船,妻子在做饭,女儿在看书,大家对周围的一

切都熟悉,已不愿东张西望,只听任清亮亮的河水把他们浮载到要去的地方。我们

身边擦过一条船,船头坐了两位服饰齐整的老太,看来是走亲戚去的,我们的船驶

得太快,把水沫溅到老太的新衣服上了,老太撩了撩衣服下摆,嗔色地指了指我们

,我们连忙拱手道歉,老太立即和善地笑了。这情景就像街市间不小心撞到了别人

随口说声“对不起”那样自然。

两岸的屋舍越来越密,河道越来越窄,从头顶掠过去的桥越来越短,这就意味

着一座小镇的来临。中国很多地方都长久地时行这样一首儿歌:“摇摇摇,摇到外

婆桥”,不知多少人是在这首儿歌中摇摇摆摆走进世界的。人生的开始总是在摇篮

中,摇篮就是一条船,它的首次航行目标必定是那座神秘的桥,慈祥的外婆就住在

桥边。早在躺在摇篮里的年月,我们构想中的这座桥好像也是在一个小镇里。因此

,不管你现在多大,每次坐船进入江南小镇的时候,心头总会渗透出几缕奇异的记

忆,陌生的观望中潜伏着某种熟识的意绪。周庄到了,谁也没有告诉我们,但我们

知道。这里街市很安静,而河道却很热闹,很多很多的船来往交错,也有不少船驳

在岸边装卸货物,更有一些人从这条船跳到那条船,连跳几条到一个地方去,就像

市井间借别人家的过道穿行。我们的船挤入这种热闹中,舒舒缓缓地往前走。与城

市里让人沮丧的“塞车”完全不同,在河道上发觉前面停着的一条船阻碍了我们,

只须在靠近时伸出手来,把那条船的船帮撑持一下,这条船就会荡开去一点,好让

我们走路。那条船很可能在装货,别的船来来往往你撑一下我推一把,使它的船身

不停地晃晃悠悠,但船头系结在岸椿上,不会产生任何麻烦,装货的船工一迳乐呵

呵地忙碌着,什么也不理会。

小镇上已有不少像我们一样的旅游者,他们大多是走陆路来的,一进镇就立则

领悟了水的魅力,都想站在某条船上拍张照,他们蹲在河岸上恳求船民,没想到这

里的船民爽快极了,想坐坐船还不容易?不仅拍了照,还让坐着行驶一陈,分文不

取。他们靠水吃饭,比较有钱,经济实力远超这些旅行者。近几年,电影厂常来小

镇拍一些历史题材的片子,小镇古色古香,后来干脆避开一切现代建筑方式,很使

电影导演们称心,但哪来那厶多群众角色呢?小镇的居民和船民非常帮衬,一人拿

了套戏装往身上一披,照样干活,你们拍去吧。我去那天,不知拿家电影厂正在桥

头拍一部清朝末年的电影,桥边的镇民、桥下的船民很多都穿上了清朝农民的服装

在干自己的事,没有任何不自然的感觉,倒是我们这条船靠近前去,成了擅闯大清

村邑的番邦夷人。

从船上向河岸一溜看去,好像凡是比较像样的居舍门口都有自用码头。这是不

奇怪的,河道就是通衢,码头便是大门,一个大户人家哪有借别人的门户迎来送往

的道理?遥想当年,一家人家有事,最明显的标志是他家码头口停满了大大小小的

船只,主人便站在码头上频频迎接。我们的船在一个不小的私家码头停下了,这个

码头属于一所挺有名的宅第,现在叫做”沈厅”,原是明代初年江南首富沈万山的

居所。

江南小镇历来有藏龙卧虎的本事,你看就这厶些小河小桥竟安顿过一个富可敌

国的财神!沈万山的致富门径是值得经济史家们再仔细研究一陈的,不管怎厶说,

他算得上那个时代精于田产管理、又善于开发商业资本的经贸实践家。有人说他主

要得力于贸易,包括与海外的贸易,虽还没有极为充分的材料佐证,我却是比较相

信的。周庄虽小,却是贴近运河、长江和黄浦江,从这里出发的船只可以亳无阻碍

地借运河而通南北,借长江而通东西,就近又可席卷富庶的杭嘉湖地区和苏锡一带

,然后从长江口或杭州湾直通东南亚或更远的地方,后来郑和下西洋的出发地浏河

口就与它十分靠近。处在这样一个优越的地理位置,出现个把沈万山是合乎情理的

。这大体也就是江南小镇的秉性所在了,它的历害不在于它的排场,而在于充分利

用它的便利而悄然自重,自重了还不露声色,使得我们今天还闹不清沈万山的底细。

系好船缆,拾级上岸,才抬头,却已进了沈厅大门。一层层走去,600多年

前居家礼仪如在目前。这儿是门厅,这儿是宾客随从人员驻留地,这儿是会客厅,

这儿是内宅,这儿是私家膳室……全部建筑呈纵深型推进状,结果,一个相当狭小

的市井门洞竟延伸出长长一串景深,既显现出江南商人藏愚守拙般的谨慎,又铺张

了家庭礼仪的空间规程。但是,就整体宅院论,还是算敛缩俭朴的,我想一个资产

只及沈万山一个零头的朝廷退职官员的宅第也许会比它神气一些。商人的盘算和官

僚的想法判然有别,尤其是在封建官僚机器的缝隙中求发展的元明之际的商人更是

如此,躲在江南小镇的一个小门庭里做着纵横四海的大生意,正是他们的“大门槛

”。可以想见,当年沈宅门前大小船只的往来是极其频繁的,各种信息、报告、决

断、使令、契约、银票都从这里大进大出,但往来人丁大多神色隐秘、缄口不言、

行色匆匆。这里也许是见不到贸易货物的,真正的大贸易家不会把宅院当作仓库和

转运站,货物的贮存地和交割地很难打听得到,再有钱也是一介商人而已,没有兵

丁卫护,没有官府庇荫,哪能大大列列地去张扬?

我没有认真研究过沈万山的心理历程,只知道这位在江南小镇如鱼得水的大商

贾后来在京都南京栽了大跟头,他如此精明的思维能力毕竟只归属于经济人格而与

封建朝廷的官场人格处处抵牾,一撞上去就全盘散架。能不撞上去吗?又不能,一

个在没有正常商业环境的情况下惨淡经营的商人总想与朝廷建立某种亲善关系,但

他不知,建立这种关系要靠钱,又不能全靠钱事情还有远比他的商人头脑想象的更

复杂更险恶的一面。话说明太祖朱元璋定都南京(即应天府)后要像模像样地修筑

城墙,在募集资金中被舆论公认为江南首富的沈万山自然首当其冲。沈万山满腹心

事地走出宅院大门上船了,船只穿出周庄的小桥小河向南京驶去。在南京,他爽快

地应承了筑造京城城墙三分之一(从洪武门到水西门)的全部费用,这当然是一笔

惊人的巨款,一时朝野震动。事情到此已有点危险,因为他面对的是朱元璋,但他

未曾自觉到,只知道像在商业经营中那样趁热打铁,晕乎乎、乐颠颠地又拿出一笔

巨款要犒赏军队。这下朱元璋勃然大怒了,你算个什厶东西,凭着有钱到朕的京城

里摆威风来了?军队是你犒赏得了的吗?于是下令杀头,后来不知什厶原因又改旨

为流放云南。

江南小镇的宅院慌乱了一阵之后陷入了长久的寂寞。中国14世纪杰出的理财

大师沈万山没有能够回来,他长枷铁镣南行万里,最终客死戍所。他当然会在陌生

的烟瘴之地夜夜梦到周庄的流水和石桥,但他的伤痕累々的人生孤舟却搁浅在如此

边远的地方,怎厶也驶不进熟悉的港湾了。

沈万山也许至死都捣不大清究竟是什厶逻辑让他受罪的。周庄的百姓也捣不清

,反而觉得沈万山怪,编一些更稀奇的故事流传百年。是的,一种对中国来说实在

有点超前的商业心态在当时是难于见容于朝野两端的,结果倒是以其惨败为代价留

下了一些纯属老庄哲学的教训在小镇,于是人们更加宁静无为了,不要大富,不要

大红,不要一时为某种异己的责任感和荣誉感而产生焦灼的冲动,只让河水慢慢流

,船橹慢慢摇,也不想摇到太远的地方去。在沈万山的凄楚教训面前,江南小镇愈

加明白了自己应该珍惜和恪守的生态。

江 南 小 镇(三)

上午看完了周庄,下午就滑脚去了同里镇。同里离周庄不远,却已归属于江苏

省的另一个县——吴江县,也就是我在20多年前听到麦克白式的敲门声的那个县。

因此,当我走近前去的时候,心情是颇有些紧张的,但我很明白,要找江南小镇的

风韵,同里不会使我失望,为那20多年前的启悟,为它所躲藏的闹中取静的地理

位置,也为我平日听到过的有关它的传闻。

就整体气魄论,同里比周庄大。也许是因为周庄讲究原封不动地保持苍老的原

貌吧,在现代人的脚下总未免显得有点局促,同里亮堂和挺展得多了,对古建筑的

保护和修缮似乎也更花力气。因此,周庄对于我,是乐于参观而不会想到要长久驻

足的,而同里却一见面就产生一种要在这里觅房安居的奇怪心愿。

同里的桥,不比周庄少。其中紧紧汇聚在一处的“三桥”则更让人赞叹。三桥

都小巧玲珑,构筑典雅,每桥都有花岗石刻的楹联,其中一桥的楹联为:

浅渚波光云影,

小桥流水江村。

淡淡地道尽了此地的魅力所在。据老者说,过去镇上居民婚娶,花轿乐队要热热闹

闹地把这三座小桥都走一遍,算是大吉大利。老人66岁生日那天也必须在午餐后

走一遍三桥,算是走通了人生的一个关口。你看,这厶一个小小的江镇,竟然自立

名胜、自建礼仪,怡然自得中构建了一个与外界无所争持的小世界。在离镇中心稍

远处,还有稍大一点的桥,建造也比较考究,如思本桥、富观桥、普安桥等,是小

镇的远近门户。

在同里镇随脚走走,很容易见到一些气象有点特别的建筑,仔细一看,墙上嵌

有牌子,标明这是崇本堂,这是嘉荫堂,这是耕乐堂,这是陈去病故居,探头进去

,有的被保护着专供参观,有的有住家,有的在修理,都不妨轻步踏入,没有人会

阻碍你。特别是那些有住家的宅院,你正有点踟踌呢,住家一眼看出你是来访古的

,已是满面笑容。钱氏崇本堂和柳氏嘉荫堂占地都不大,一亩上下而已,却筑得紧

凑舒适。两堂均以梁棹窗棹间的精细雕刻著称,除了吉花卉图案外,还有传说故事

、剧曲小说中的人物和场面的雕刻,据我所知已引起了国内古典芸术研究者们的重

视。耕乐堂年岁较老,有宅有园,占地也较大,整体结构匠心独具,精巧宜人,最

早的主人是明代的朱祥(耕乐),据说他曾协助巡抚修建了著名的苏州宝带桥,本

应论功授官,但他坚辞不就,请求在同里镇造一处宅园过太平日子。看看耕乐堂,

谁都会由衷地赞同朱祥的选择。

但是,也不能因此判定像同里这样的江南小镇只是无条件的消极退避之所。你

看,让朱祥督造宝带桥工程他不是欣然前往了吗?他要躲避的是做官,并不躲避国

计民生方面的正常选择。我们走进近代革命者、诗人学者陈去病(巢南)的居宅,

更明确地感受到了这一点。我由于关注过南社的史料,对陈去病的事迹还算是有点

熟悉的。见到了他编《百尺楼丛书》的百尺楼,却未能找到他自撰的两副有名楹联:

平生服膺明季三儒之论,沧海归来,信手钞成正气集;

中年有契香山一老所作,白头老去,新居营就浩歌堂。

其人以骠姚将军为名,垂虹亭长为号;

所居有绿玉青瑶之馆,澹泊宁静之庐。

这两副楹联表明,在同里镇三元街的这所宁静住宅里,也曾有热血涌动、浩气充溢

的年月。我知道就在这里,陈去病组织过雪耻学会,推行过梁启超的《新民丛报》

,还开展过同盟会同里支部的活动。秋瑾烈士在绍兴遭难后,他的密友徐自华女士

曾特地赶到这里来与陈去病商量如何处置后事。至少在当时,江浙一带的小镇中

每每隐潜着许多这样的决心以热血和生命换来民族生机的慷慨男女,他们的往来和

聚会构成了一系列中国近代史中的著名事件,一艘艘小船在解缆系缆,缆索一抖,

牵动着整个中国的生命线。

比陈去病小十几岁的柳亚子更是被人们熟知的人物,他当时的活动据点是家乡

黎里镇,与同里镇同属吴江县。陈去病坐船去黎里镇访问了柳亚子后感慨万千,写

诗道:

梨花村里叩重门,

握手相看泪满痕。

故国崎岖多碧血,

美人幽咽碎芳魂。

茫茫宙合将安适,

耿耿心期只尔论。

此去壮图如可展,

一鞭晴旭返中原!

这种气慨与人们平素印象中的江南小镇风韵很不一样,但它实实在在是属于江南小

镇的,应该说是江南小镇的又一面。在我看来,江南小镇是既疏淡官场名利又深明

人世大义的,平日只是按兵不动罢了,其实就连在石桥边栏上闲坐着的老汉都对社

会时事具有洞悉幽微的评判能力,真是遭到了历史的紧要关头,江南小镇历来都不

木然。我想,像我这样的人也愿意卜居于这些小镇中而预料不会使自己全然枯竭,

这也是原因之一吧。

江 南 小 镇(四)

同里最吸引人的去处无疑是著名的退思园了。我可以亳不夸张地说,这是我见

过的中国古典园林中特别让我称心满意的几个中的一个。我相信,如果同里镇稍稍

靠近一点铁路或公路干道,退思园必将塞满旅游的人群。但从上海到这里毕竟很不

方便,从苏州过来近一些,然而苏州自己已有太多的园林,柔雅的苏州人也就不高

兴去坐长途车了。于是,一座大好的园林静悄悄地呆着,而我特别看中的正是这一

点。中国古典园林不管依傍何种建筑流派,都要以静作为自己的韵律。有了静,全

部构建会组合成一种古筝独奏般的淡雅清丽,而失去了静,它内在的整体风致也就

不可寻找。在摩肩接踵的拥挤中游古典园林是很叫人伤心的事,如有一个偶然的机

会,或许是大雨刚歇,游客未至,或许是时值黄昏,庭院冷落,你有幸走在这样的

园林中就会觉得走进了一种境界,虚虚浮浮而又满目生气,几乎不相信自己往常曾

多次来过。在人口越来越多,一切私家的古典园林都一一变成公众游观处的现代,

我的这种审美嗜好无疑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奢侈愿望了,但竟然有时也能满足。去年

冬天曾在上海远郊嘉定县小住了十几天,每天早晨和傍晚,当上海旅游者的班车尚

未到达或已经离开的时候,我会急急赶到秋霞圃去,舒舒坦坦地享受一番园林间物

我交融的本味。退思园根本没有上海的旅游班车抵达,能够遇到的游客大多是一些

镇上的退休老人,安静地在回廊低栏上坐着,看到我们面对某处景点有所迟疑时,

他们会用自我陶醉的缓慢语调来解释几句,前后又安静地坐下去。就这样,我们从

西首的大门进入,向着东面一个层次一个层次地观赏过来。总以为看完这一进就差

不多了,没想到一个月洞门又引出一个新的空间,而且一进比一进美,一层比一层

奇。心中早已绷着悬念,却又时时为意外发现而一次次惊叹,这让我想到中国古典

园林和古典剧曲在结构上的近似。难怪中国古代曲论家王骥德和李渔都把编剧与工

师营建宅院苑榭相提伴论。

退思园已有100多年历史,园主任兰生便是同里人,做官做得不小,授资政

大夫,赐内阁学士,任凰颍六泗兵备道,兼淮北牙厘局及凰阳钞关之职,有权有势

地管过现今安徽省的很大一块地方。后来他就像许多朝廷命官一样遭到了弹劾,落

职了,于是回到家乡同里,请本镇一位叫袁龙的杰出芸术家建造此园。园名“退思

”,立即使人想起《左传》中的那句话:“林父之事君也,进思进忠,退思补过。

”但我漫步在如此精美的园林中,很难相信任兰生动用“退思补过”这一命题的诚

恳。“退”是事实,“思”也是免不了的,至于是不是在思“补过”和“事君”则

不宜轻信。眼前的水阁亭榭、假山荷池、曲径回廊根本容不下一丝愧赧。好在京城

很远也管不到什麽了。

任兰生是聪明的。“退思”云云就像找一个官场烂熟的题目招贴一下,赶紧把

安徽官任上搜括来的钱财幻化成一个偷不去抢不走、又无法用数字估价的居住地,

也不向外展示,只是一家子安安静静地住着。即使朝廷中还有觊觎者,一见他完全

是一派定居的样子,没有再到官场争逐的念头了,也就放下了心,以求彼此两忘。

我不知道任兰生在这个园子里是如何度过晚年的,是否再遭到过什厶凶险,却总觉

得在这样一个地方哪怕住下几年也是令人羡慕的,更新何况对园主来说这又是祖辈

生息的家乡。任兰生没有料到,这件看来纯然利己的事情实际上竟成了他毕生最大

的功业,历史因这座园林把他的名字记下了,而那些凌驾在他之上,或弹劾他而获

胜的衮衮诸公们却早就像尘埃一样飘散在时间的流水之中。

就这样,江南省镇款款地接待着一个个早年离它远去的游子,安慰他们,劝他

们好生休息,又尽力鼓励他们把休息地弄好。这几乎已成为一种人生范式,在无形

之中悄悄控制着遍及九州的志士仁人,使他们常常登高回眸、月夜苦思、梦中轻笑

。江南小镇的美色远不仅仅在于它们自身,而更在于无数行旅者心中的毕生描绘。

在踏出退思园大门时我想,现今的中国文人几乎都没有能力靠一人之力建造这

样的归息之地了,但是哪怕在这样的小镇中觅得一就较简单的住所也好呀,为什麽

非要挤在大都市里不可呢?我一直相信从事文化芸术与从事经济贸易、机机施工不

同,特别需重有一个真正安宁的环境深入运思、专注体悟,要不然很难成为名副其

实的大家。在逼仄的城市空间里写什厶都不妨,就是不宜进行宏篇巨制式的芸术创

造。日本有位芸术家每年要在太平洋的一就小岛上隐居很长时间,只留出一小部分

时间在全世界转悠,手上夹着从小岛带出来的一大叠乐谱和文稿。江南小镇很可以

成为我们的作家芸术家的小岛,有了这厶一个个宁静的家院在身后,作家芸术家们

走在都市街道间的步子也会踏实一点,文坛中的烦心事也会减少大半。而且,由于

作家芸术家驻足其间,许多小镇的文化品位和文化声望也会大大提高。如果说我们

今天的江南小镇比过去缺了点什厶,在我看来,缺了一点真正的文化智者,缺了一

点隐潜在河边小巷间的安适书斋,缺了一点足以使这些小镇产生超越时空适吸引力

适芸术灵魂。而这些智者,这些灵魂,现正在大都市人海中领受真正的自然意义上

的“倾轧”。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但愿有一天,能让飘荡在都市喧嚣间

的惆怅乡愁收伏在无数清雅的镇邑间,而一座座江南小镇又重新在文化意义上走上

充实。只有这样,中国文化才能在人格方位和地理方位上实现双相自立。

到那时,风景旅游和人物访谒会溶成一体,“梨花村里叩重门,握手相看泪满

痕”的动人景象又会经常出现,整个华夏大地也就会铺展出文化座标上的重峦叠嶂。

也许,我想得太多了。

原创丨散文丨老旧的大铁门

每次经过位于步行街的一个老旧大铁门,总会莫名地停下脚步,看看院子里停满的车辆,看看里面的两层小楼,底层两间屋子里飘出淡淡的烟火气,传来若有若无的谈笑声……

这条步行街,曾经是闻名中外的“吴淞老街”,老街为石子路,两边商铺林立,打渔人和跑船人补给、歇脚、购物、吃饭打尖的最佳场所,步行街的一头就是大名鼎鼎的吴淞码头,另一头就是淞沪铁路的起点。

时代发展进步,码头由于水位和岸线等原因,搬迁到更下游的宽阔江面上,如今,变成了推动经济的传动轴——宝山邮轮码头,老街也变成了现代化的步行街,原来两边的商铺和民居,都拆建成了新楼。那扇大铁门两边的商铺都改建了,而后面的建筑,却保留了下来。

大铁门后面,是单位原来的办公楼,本来大铁门边上还有很大的一个营业场所,现在变成了漂亮的围墙。单位如今在不远处造起了新大楼,大铁门后面,成了单位的仓库和小车班驻地。

想起大铁门的第一任领导,德高望重,笑容可掬。不仅精通业务,还十分的亲和,认识单位所有人,且能叫出所有400多名职工的姓名。

大铁门的第二任领导,属于黑面红心,面部表情十分严肃,大约是笑起来不太美观,总是板着脸。而且管理严格,亲力亲为,食堂门口一站,谁提早吃饭,就会吓一跳,“扣5角!”,都是吓唬人,从来没有真扣。

单位隔壁住着的小李,从小叫他“伯伯”,就是为了能到单位的葡萄架下,采葡萄吃。后来小李也进了单位,看见板着脸的伯伯,一点也不害怕……

大铁门的第三任领导,办事公平,喜欢戏曲,职工业余文化生活丰富多彩。

那时候的大铁门里,充满了轻松喜悦,食堂阿姨都是单位的正式工,平时关系都很好,知晓每个人的喜好,喜欢吃鱼的,不用开口,就是一条红烧鲫鱼,喜欢肥肉的,不用开口,就是一块拍下桌子抖三抖的大肥肉……

那时候的大铁门里,充满了爱情的甜蜜,一对又一对青年男女,自产自销,追逐爱情,喜结连理。

那时候的大铁门里,充满 了向上的风气,每天早上青年们自觉早练,练习工作技能。有才能的被推举为班组长,有能力的成为科室负责人,业务技能突出的,被评为中高级职称……

那时候的大铁门里,故事很多,有单位的三轮小货车翻车,驾驶员和随车人员毫发无损的奇迹。有干活速度奇慢的姑娘,急得每天下午哭一场的奇闻。有恋爱不成,毅然出国打工的悲情。有分房不公,拔刀自残的勇气……

大铁门如今已然老旧,斑驳的门板上,印刻着岁月的痕迹。仓库大门紧锁,底层驾驶班忙忙碌碌,曾经在大铁门上班的人们,都逐渐地退休了,有的已经故去,而大铁门里发生的故事,却时常在我眼前闪现。

工厂里的浪漫故事散文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一纸合同把我牵到了离家三十公里的工厂里,又一班十小时的工作流程把我固定在机轮飞转的车间里。我那时在车间里当保全工,保全工的行当有一定的技术含量,还有一些休闲时光。有了休闲时光,眼睛闲不住,也会滑溜滑溜眼珠子,大饱了眼福;腿脚闲不住,绕着整个车间里溜达溜达,耳闻目睹车间里的浪漫故事,脑海里就翻腾起鲜活的东西,随着时光的纷纷谢幕,总有些痕迹留存在心里,也总想把它写出来。

我所在的工厂是一家棉油加工厂,招的工人有五年合同工,有一年合同工。说白了,其实就是比临时工好听一点,也好不了多少。我所在的车间分两班倒,每班工作时间长达十个多小时。工种有保全工、动力工、打包工、续花工、看花工、轧花工,对了,还有按电钮的。二十几号人,男女老少都有,大都是二十郎当岁的大姑娘、小伙子。

写到这里,也许有人会问,在这只有二十几人的车间里,能有多少浪漫故事?不错,车间是不大,人是不多。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浓缩的是精华。加之,车间不是封闭的,也不是固定不变的,车间与车间的工作流程都是循环流动的,收花、轧花、脱绒、榨油“一条龙”,一环扣一环,都是有密切联系的,一如“牵一线而动一动”。人员就像棋盘上的棋子,听主人随时调遣。在这样一个灵活多变的车间里,车间就不再单单是个车间,在这个水泥、钢筋、设备组合里,装的还有一个灵动的群体,这个随时流动群体的每个男女,面对着的还有其它车间的男女,乃至全厂几百号人。说到这里,你会感到隐隐有故事了,小伙子、大姑娘谈恋爱时,面前就摆上了“多项选择题”可供选择。

上班是忙碌的,也是浪漫的。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国刚刚实行改革开放,就像大海的风浪正在兴起的节骨眼上,人们一下子从禁锢的思想观念中挣脱出来,如同那花骨朵似开非开的时候。我们这帮刚刚走出“校门”、“农门”的十八九岁的青年男女,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看异性真像看花一样美,遍体有莫大的吸引力。正是有了这样的因果关系,工厂、车间的头们在岗位人员的'搭配上,也都合理地搭配着男女间的比例,这就符合了当下的时髦语:“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在车间里我发现,男青年上班的时候总爱瞄上美女两眼,女青年意识到了,有的来电,有的不来电;女青年上班的间隙,也总爱偷偷地撇上帅哥一眼,有的有反应,有的也没反应。我知道了这是什么原因:一来这样的工厂都是季节性的,每人的工作岗位都不固定,这样的工作影响着将来的家庭、生活甚至后代;二来大家从全县四面八方而来,彼此都不了解,有些生活习俗还不一样,不习惯,相距遥远不方便,彼此结合不太现实。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青年男女都处在十八九岁的年龄段,很难把握住自己的未来,谁也不知道自己将来工作、事业会是什么样子,彼此间就更难把握了,所以,即便谈着恋爱也是虚妄的。

在工厂里我还发现,女人多的地方笑声多,男女都有的地方笑声更多。机械运转的时候,我时常听到隔壁棉花库里传来阵阵女人的欢笑声,续棉花的工序是清一色的女工,姑娘们或站、或蹲、或坐在棉花堆里,漂亮的外表已吞没在棉花堆里,淹没在灰色肥大的工作服里,她们的笑声却是爽朗的,这是女人们“自娱自乐”;而设备坏了、停机的当儿,男女青年都停下了手头的活,闲下来了,身闲而心不闲,几个男青年就会迅速往棉花仓库里的女人堆里钻,开始是说笑着,后来是嬉闹着,再后来借助棉花堆的遮掩嬉闹。嬉闹越来越厉害,嬉笑声随之越来越大。刚结婚的女青工大刘,认为反正结婚了,就什么也不论了,男青年动嘴她动嘴,男青年动手她也动手,真格把男青年吓回去了,因为男青年闹到一定程度也就不好意思了。

其实不只是青年男女,就连车间的头儿是撂下三十往四十上数的人了,也跟那些青年男女没大没小的,有事没事的总爱往女人堆里钻,美其名曰:检查指导工作,看看工作进度怎么样。实际呢,图的是过把嘴瘾,讨点便宜,放松放松心情。不过头儿有自己的一套,总是把火候、分寸把握的恰到好处,眼里笑着嘴上说着几句半浑不浑的话,让青年女工们听着有些害羞似的微微脸红,就像那苹果刚发红而没有熟透的样子。恼,恼不得;火,火不得。只有跟着他的话哈哈大笑,有时那笑声的分贝超过了旁边嗡嗡的风机声。这样的事儿瞒不过跟着头儿跑的我,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头,车间的头怎么能跟他手下的女工开这样的玩笑,况且大都还没结婚。后来,我想这是车间头儿惯用的一种技巧,说这样的笑话、浑话,是让青年女工们白天长精神,晚上不打盹,为的是提高工作效率。姜还是老的辣啊!我那时只是想头们为自己解闷取乐占便宜过嘴瘾而已,没想到他们的心思大着呢,暗藏着玄机,为了车间的大利益。这么想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我又不怪罪这些头们了。

下了班的尤其是下了夜班的青年男女,洗完了澡,睡上了一觉,就开始精心打扮自己了。男青年换上了笔挺的西装,穿上了时髦的喇叭裤,戴上了名牌手表,蹬上了用鞋油擦得锃亮的皮鞋,精心梳理着打着摩丝的大长发,十分夸张式的走在厂区路上,显得很神奇,真像当时流行的顺口溜:“穿皮鞋的走石条,戴手表的挽袄袖。”女青年下了班洗完了澡,回宿舍睡足了养精神,养容颜。起来更不忘梳洗打扮,涂脂抹粉,涂上鲜艳的口红,换上了漂亮的裙子,穿上了心仪的皮鞋,梳起了飘逸的披肩发,十分飘逸地从女宿舍拐到人流多的礼堂门前,再从厂区主路走向厂大门,风光一路。

男女青年的着意打扮,有意展示。男青年大都是吸引女青年的眼球,女青年大都是打扮给男青年看。有的男女青年还觉让本班组的看了不过瘾,还绕路绕到车间里看看,意欲让另一班组正在上班的人看,也顺便看上一眼。甚而绕路绕到更远的皮辊、脱绒车间,先前说的那种浪漫故事这不就一一展开了。厂里经常礼堂里放电影,有的男青年故意往女青年们旁边坐,套套近乎,拉上句呱,以博得女青年的好感。

我当年的一个姓辛的同事是青岛下乡知青,这个青岛小哥着实帅气,不仅女青年看着帅气、有吸引力,就是男青年看了也羡慕、嫉妒,但是恨不恨不知道。小辛二十郎当岁,高大魁梧,还会个三拳两脚的,留着大背头,身穿喇叭裤,脚蹬黑皮鞋,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一看就气度不凡,风度翩翩。我刚入厂时就惊讶,厂里竟有这么帅气的同事,一打听,原来是个下乡知青。小辛的到来,简直给厂里的小青年带来一场“革命”,留长发、穿喇叭裤的渐渐多起来,赶时髦的多了,自然生活就浪漫起来。

小辛的光亮远不止于此,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吸引着姑娘们的眼球,很有杀伤力。于是有人羡慕,有人等待,有人竟大胆尝试。和我同车间一个姓李的女同事,长得很漂亮,也很活泼,她的活泼性格促使她主动地向小辛进攻、表白,真有点像电影“凤求凰”的阵势,想凭自己的姿色打动小辛,那时经常在宿舍门口或从宿舍窗户看到她,大大方方地从我的宿舍前走过,走进了小辛的宿舍。我钦佩那个年代竟有这么大胆的举动,真是开放,即使谈恋爱也谈的风风火火。不过,人家小辛是个下乡知青,不可能娶一个乡下女子,就是县城里的美女他也不一定中意,他与小李间的所谓恋爱,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看重的是小李的姿色和风流,这件事也就没有下文。

打包工小栾和另一班组的女工彼此间也都很爱慕,小栾爱小邵的漂亮、活泼开朗,小邵爱小栾的精干、帅气、精明,彼此打心眼里都很喜欢。小栾有事没事就爱往那个班组跑,围着小邵转,还经常跟她开个玩笑,有意嬉闹,小邵也不恼。有时小邵也到小栾的班组里去,看着他们打包,实际是在看看小栾。厂里的许多同事都认为,小栾和小邵是天生的一对,地设的一双。后来我就参军了,转业回来得知,小栾已和意中人结婚生子,我只见过小邵一次,到现在也不知她的那个他是干什么的。

我在车间里也经历过女青年抛媚眼,在车间外也经历过女青年含情脉脉的眼神,体验过改革之初带来的成果,感受过一种别样的浪漫。短暂的不稳定的厂内生活酿不出成熟的爱情之果,两颗十八九岁的不安分的心经不起不断变换着的复杂社会的考验,接受过媚眼,就曾体验过浪漫,留给回忆,更能使生活天真烂漫。

工厂里的浪漫故事还有很多、很多,就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说到这里算一段,那些更浪漫的等到下次再说吧!

我在警卫连的难忘岁月散文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三十年时光宛如白驹过隙一般,我在易县场站警卫连生活、工作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那些美好快乐、刻骨铭心的的往事令人记忆犹新,仿佛就在眼前······

每当夜深人静,万物安宁,人们带着一天的倦意进入酣甜梦乡时,每逢合家团圆举杯共度良宵佳节时,您每每在电视机旁欣赏丰富多彩的节目时······不论是在机场、仓库、营区、哨所乃至祖国的每一个重要角落,正有一盏不知疲倦的灯在闪闪发光,有一双机警敏锐的眼睛注视着前方,有一颗对祖国和人民无比忠诚的心在闪亮——

一、当接到救火命令之后

人都说警卫连除了上岗就是训练,成天和枪打交道,太没劲了,然而就在我们紧张工作之余,生活也充满乐趣与活力,心中也常掠过幸福和甜蜜。

记得那还是一九八四年元月中旬的一天下午两点多钟,从新兵连刚分配到警卫连仅一天的八十四名新战士,突然接到去营区附近救山火的命令。顿时,只见大家摩拳擦掌,个个争先,在指导员的带领下火速赶到现场,与熊熊大火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经过半个多小时的苦战,树木保住了,然而干部战士都沾了“火光”,可他们的心中却充满了欣慰与甜蜜!

二、“这班岗我来站,让新战友去会餐”

正值新春佳节即将来临的.一天,为了让我们这些新兵过好来部队的第一个春节,连里决定春节会餐。此时,几位班长和文书等人一致提出:“这班岗我来站,让新战友去会餐”的口号,纷纷替新战士站岗,让大家高高兴兴会餐,每位新兵打心眼里感动,工作也更卖劲了!头年军营过春节就深切感受到了部队大家庭的温暖温馨,想家的情绪也得到了极大的缓解,令人至今难以忘怀!

三、当国家和人民财产受到严重威胁时

新战士杨德坤,上岗期间曾两次在受惊马车即将与停机坪飞机和摆摊商贩相撞的紧要关头,不顾个人安危,挺身而出,勇拦惊马,制止了恶性事故的发生,受到了站领导和连队的多次表彰和嘉奖,一跃走上了光荣榜。战友们对他投来了羡慕的眼光,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时间成了我学习的最好榜样,为我的学习、工作和生活平添了无穷的力量!

啊,亲爱的战友们,难道这些动人的事例还不值得我们学习和敬佩吗?难道这些可歌可泣的战友们还不值得我们自豪和骄傲吗?每想到这些我的心情就久久不能平静,对军旅的眷恋之情油然而生,更庆幸自己曾经是一名光荣的中国人民解放军;而正是由于在警卫连一年的艰苦训练和生活磨练,使我由一个空谈理想的学生和老百姓转化成一名训练有素、作风过硬、身强体壮的合格的军人,为我今后的工作和生活奠定了坚实基础,让我学会笑迎挫折与困境,看淡富贵和功名,为了自己的理想而百折不回、奋勇前进!啊,难忘警卫连,难忘战友情,难忘曾今是个兵!

散文:老屋记忆

一座老屋悄无声息地隐藏在岁月平缓行进的脚印里。它的脊背早已显得斑驳,调皮的尘埃依附在明媚与阴暗的角落里,无人问津,遗落在日子无关痛痒的记忆中,任凭老去枯萎。——题记

记忆中,家里有四间瓦房,算上后来父亲又盖的一间仓房,拢共五间。说是仓库,其实就是农村人堆放农具等家当的地方,马鞍马屉子啦、犁啦、竹篾编的笼子背篓啦、木杈啦、连枷啦、架子车滚轮啦、以及喂猪的豌豆秆啦……总之,被称为仓库的屋子,里面堆的满满当当,有时候想进去拿件农具,门不能完全打开,只能开一道缝,人斜着身子才能勉强进去。

院子坐北朝南,处在正北的一间是上房,厨房和厦房并排挨着屹立在东边,挨着厦房的,就是上面提到的仓库,也叫仓房,马厩独独一间在西边。这就是我从小到大生活过的院子,也是为我遮挡了十八年风雨的院子。

十八岁以后,我去省城读中专,从这时候起,院子与我,老屋与我,一天天在拉开距离。此刻,当我坐在电脑前称它为老屋,且只能凭借记忆修复不复存在的院子时,其实是用另一种方式修葺变为废墟的精神家园。

据娘讲,老院曾经是村里的小学。从我出生到长大,再到离开,上房台子下有一道栽进土里的石板,露在土皮外面的部分,是起跑线。小时候,有过把这些石头挖出来的念头,但毕竟力气太小,没有如愿。

那道裸露在泥土外面的石头线,成了记忆中抹不掉的分割线,引用台湾作家余光中的诗句:我在这边,老屋在那边。

娘还说,我是在院子西边的马厩里出生的,当然,那会它还不属于马。噢,对了,记忆深处,这间屋子里有一面炕,炕还在的时候,这间屋子已经是大伯的羊圈了。山羊绵羊混养在一起,白的黑的都有,一到深夜,总有骚胡追着绵羊满圈跑的声音,踢里倒腾的,如果家里来亲戚留宿,别想睡觉,吵的根本没法睡。

踢里倒腾的声音倒是小事,要命的是山羊没完没了的咩咩叫,活像一群人在说外语。隔壁邻居家不明缘由的亲戚曾经说过:这一家人晚夕不睡觉吗——他一定把骚胡的叫声当成人在说话。

多少个清晨,几个邻居站在大门前的柳树下闲聊,聊过地里的农活,讨论过庄稼的长势,总能话锋一转,把话题扯到嘟嘟囔囔的羊身上。

为啥有踢里倒腾的声音?一来是一群羊奔跑时发出的,二来是骚胡从炕面上跳上跳下发出的。

那面炕什么时候拆的,我不记得了。总归是拆了。但炕眼门一直留着,除了冬天会用一疙瘩烂衣裳塞进去堵上外,其余季节都是大张的。有一年秋天,黄鼠狼从炕眼门钻进去,叼走了两只母鸡,娘把父亲一顿数落,父亲搬来一块石头,才把炕眼门堵上。但没堵多久,又开了。为什么又开了呢?因为娘不在养鸡了。

为什么要把鸡和马关在一起呢?很简单,图个方便,省得再盖鸡舍。说奇怪也不奇怪,村里好多人家都这样,还有把猪和牛关在一起的。因此,发生过一些令人喷饭的事迹。

可能猪和牛在同一屋檐下待久了,彼此变的熟悉,矮小的猪走在高大的牛群里,也不怕。有一天,一只猪混进熙熙攘攘的牛群,跟进山林,被一个放牛娃一闷棍打死,烤着吃了。由此还惊动了派出所。扯远了,都是题外话,暂且略过。

我在很多文章里写过,小时候,我们和大伯一家是生活在一起的。有一年,在外胡逛的堂哥,终于善心大发,把大伯大娘接到外地生活去了。大伯走的时候,羊卖光了,架在房梁上的羊毛一根不剩,全卖了。可以这么说,大伯走的时候,变卖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仅留下几座烂塌房和一匹老的卧倒就起不来的骒马。

大伯一走,羊圈空了,上房也空了。

父亲和娘用尽全力,翻修了上房。自此,家变得宽敞起来。年幼的我随父亲,从几乎要坍塌的厨房搬出来,住进上房。

被烟熏的乌漆墨黑的厨房,房梁被蛀虫螋空,窟窿眼串的小孔里,面粉一样的木头细末不时飘落。年久失修的屋顶,漏雨是其次,重要的是有几处凹陷,每当下雨,大姐就不敢在里面做饭,生怕屋顶哗啦一声罩下来。为了不至于坍塌,父亲从山林砍伐来两棵杠树,请来木匠,给厨房房梁镶了两条腿。

这一坚持,几年又过去。父亲想好了,重修厨房,木料已备齐全,但是,搬迁的消息传来,一拖又拖了三五年。

搬迁拆房的那一天,来了好多人,像举办什么喜事似的,搬家,可不就是喜事吗,但要把旧房子一间不剩推到,对于当事人,无疑是一件万分心痛的事。其它四间房顶都敢上人,唯独摇摇欲坠的厨房没人敢上去,也不敢上去,万一踩上去烂个窟窿把人掉下来可怎么办?

总算拆了。

所有旧木头、烂门窗统统装上车。半天功夫,几间屋子没了,剩下没有推到的土墙,豁豁牙牙。面对残墙断瓦,使人心生凄凉。父亲蹲在大门外的墙根下,两眼怆然,一根接一根抽烟。

一个家,一个院子,装了满满一康明斯;一辆康明斯,装下了一个家,一个院子。

车启动了,父亲眼含泪水,面对前来送别的亲友,没有说一句话。

……

至今,离开那个拆掉的院子,已过去十七年。这十七年里,因割舍不下故乡,多次回去过,每次重返故土,忍不住难免流泪,每流一次泪,惆怅就多一份。

面对蒿草淹没的院子遗址,房子里住过的人,还在我眼前晃动,容纳过的事,依旧道不尽。

如果非要问我,为什么会对这片熟悉的土地有着如此浓郁厚重的感情,我会告诉你:很早的时候,我的心思就已苍茫启程,启程后的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寻,找寻一条能回去的路。

老屋已不在,一个叫苏台的村子已经死去。苏台村和那道院子,以及院子里的老屋,只活在我的记忆里!

记忆四月-散文

记忆四月-散文1

风总把我铺好的信笺卷起,丢在雨里,信笺上便划满了如泪的痕迹。

我会坐在四月风起的窗前,听刘牧那首永不疲倦的歌: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子回时,月满西楼。

看一片云,经过我的眼睛,没有停顿,也不急于赶路。悠然如静谧的岁月,只是路过。

看一行雁,飞过我的头顶,书写别离,也书写思念。

送春迎夏柳絮飞,终还是要回到原点。视线在泪水的冲刷下变得越来越清晰。

或许,时过境迁,某些人会在繁华的城市相遇,谁也看不见谁,因为旁边还站着一个人。刹那间明白,所有的曾经都只是记忆的装饰品,而不是成长的必须品。

此时心里会泛起淡淡的忧伤,望着你径直融进汹涌的人潮,没有回头。我相信,当这些记忆逐渐沉淀,我们会透过琥珀色的时光看清其中的经脉和纤毫,然后释怀,然后微笑,为所有曾经的任性,骄傲和过错。

谁都会变,天翻地覆,没有谁能够讲出这其中的原因。来来去去,走走停停,得到了,失去了。铭记了,遗忘了。

眼泪的存在原来只不过是为了证明悲伤不是一场幻觉,已经刻在心里的人该怎样去遗忘,心里最熟悉的陌生人该如何拉黑?避而不见?鞭莫能及?落幕的电影,终没有结局。

物是人非,记得要忘记,那个背影、这么陌生而且混乱。

去岁花香已散去,今朝郊外又偶遇.

花香有期人无期,四目相对两不语.

散了,散了-------

记忆四月-散文2

又是四月,一次邂逅,却划破我记忆的忧伤。

尽管这么多年一直伪装自己,打造一层层盔甲,让我的心在寂寥的流年中变得坚硬,从未渴望过还会有谁可以让我挂念着,从未奢望过还会有个人想着我。可是,这个四月里偶然的邂逅,才感觉总有某种东西离我的心很近,总有一个身影让我时刻感动。

“你为什么叫{素心}呢?”你的一句问语,却勾起我尘封的记忆。

那年,年少轻狂、莽撞张扬的我,轻狂到忘记家人的嘱托和自己的梦想,而将风花雪月视为人生快事;张扬到招摇过市与拼拼打打,却认为无比自豪唯我独尊。虚荣与好奇渐渐迷了双眼、乱了心性,年轻的心再也找不到方向,而可笑的是还洋洋自得地浪费着美好的青春。

那月,一个衰草萌芽、柳丝轻吐的四月,成了我一生的记忆。

那天,我收到了一封厚厚的信,信里装着一颗金子般的心。我一遍一遍看着,仿佛一个亲人向你慢慢地诉说,好久没有人这样耐心说说话了,我也很少能耐心的听完。她从我的经历说起,感动于我曾经的努力,又向我描述了现在的沉沦,时而教诲、时而责问、时而惋惜,最后给我提供了选择。

那是怎样一封信啊,信里装着真实的我。难道这就是现在的我吗?那个曾经意气风发、壮志凌云的人怎么一点痕迹没有?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比我自己更了解我?你是谁?你是谁?为什么这样对我?

无尽的惶恐和疑问之后,我看到了一个温馨的信末署名——素心。

“你为什么叫{素心}呢?”原来,我空间的网名竟在有意无意间成了你。

冲动的我,在别人的误会和疑惑中发疯般地寻找你,但是没有人告诉我“素心”是谁。而当身心疲惫地仰面躺在床上,又仿佛看到信中真实的我,虚幻中,我的一边是无底的深渊、一边是坎坷的大路。也就是那一刻,那个未曾飘远的灵魂突然间又回到如行尸走肉的躯体,于是,我放弃了寻找,便毅然地走向了那条坎坷的大路。

我也是在几年之后从你朋友“不忍心”的口中,才知道你是我低一届的师妹。我甚至都不记得你清晰的容颜,我的印象中只记得你衣袖飘飘的身影。

我无悔地奔波于那条充满坎坷的路上,演绎着自己另外一个人生。青春,在无声中流逝,心,在岁月中蹉跎。只是,在风起的月夜细数门前丝柳时,那摇曳的风姿竟如你模糊的身影,轻抚我温馨的记忆,也摇曳出满地相思......

我勇敢地漫步于那条充满坎坷的路上,在一次次跌倒和站起时,享受着一次次成长的.喜悦。只是,总在无意间来到这个小镇,去买一种叫做“飞仙”的香烟,而这个小镇上早已没有当年七角钱的“飞仙牌”香烟。也总在怅然间找寻昔日的痕迹,想我会不会在人来人往中看到那衣袖飘飘的身影......

当我终于功成名就,在一方天地真正“唯我独尊”时,却淡去了轻狂;在感觉高处不胜寒时,却不再为今日的成功感到羞愧。如果有些许遗憾,那就是伴我一路走来的身影何时能回眸一笑,让我一睹你善良的容颜!

这是我一种真诚思念,这是一种想你的牵挂,真的,我为你流下过思念泪。

与你“相识”其实很偶然,或者说“再相识”都是那么偶然,这么多年可以承受着这么久的等待,无论有没有音讯,我都一样守候,从那刻起,更让我懂得了珍惜这份想念。

你没有走近我,

却走进了我的记忆,

你没有走近我,

却走进了我的日记。

因为曾经那个傻傻的男孩,

希望能给你一份呵护,

因为永远永远

你一直在他心里。

记忆四月-散文3

许多年后,又是四月,我们竟然神奇地相遇于网络。

你的一句问语:“你为什么叫{素心}呢”就这样戏剧性的、毫无准备地邂逅了。

那一刻,除了惊讶、欣喜与感动,竟然无语。

“你好吗?”“我还好”“你还好吗?”太突然的相遇竟然让我们手足无措。此时,我才感到留给我们之间的回忆是那么少,少得让人心痛。原来,那熟悉的名字、那素衣飘飘的背影,就是我的全部回忆。

我无法用语言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那奔腾着向眼前涌来的是尘封的日尘封的夜尘封的华年和秋草......

我也无法表达这是怎样的一种情,你就如我血液里的青草,长了衰、衰了长,我们血脉相连,你就如我的同胞。

也是几天之后,我在我的同学【你的好姐妹】那里得到印证,真的是你。但同时,也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多年前你得了一种很重的病,动过两次大手术。现在的你已经丧失了劳动能力,甚至连洗衣服做饭都不可以,整个人都变了形。你自己也不能确定生命的归期,每天只能以手机上网打发寂寞,而且还不能太晚太累。

当得知这一切的时候,我突然懵了,用了很长时间才接受这个事实。可是,我怎么也不明白,善良的你为何这样不幸?相逢太不易,为何才拭喜极泪、点点又成伤?我还有很多话要问你,我还想要与你促膝长谈,我还没有问你为何当年给我写那封信?为何在我当时彷徨无助的时候,给我自信和勇气的却是陌生的你?......

仰望苍穹,世界因你而模糊,此时此刻,我才知道针扎在心上是怎样的疼,又有多少委屈和悲伤哽咽在喉。

那天,你又是那么突然地拨通了我的手机,让我第一次听到你清脆的声音,你时不时爽朗的笑声,穷尽我的想象却也不能和一个重病之人联系到一起。是你怕我担心故意的吗?还是我们一样有着顽强的生命力?你知道吗,当我想给你一份报答和呵护时,你让我的心好沉重;当我决定如果你过得平安幸福时,我会珍藏你一生。可是,可是,如今又将你的飘飘背影让我牵挂千年。

为了心中那份感恩与感动,我已经不在乎世俗,我对你的那份情,非知性男人、知性女人不能理解。不管当年你是缘何写那封信,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你已经是我血脉相连的同胞,我仍然是你重情重义的“素心”,未来的路上,我会陪你欢笑、陪你哭泣,共同感悟生命的虔诚与美丽......

记忆四月-散文4

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可在我的记忆中,那场突如其来的雨,一直还在下着。雨中,那个身穿黄|色花布格衫,打着一把小黄伞的姑娘,总在我的眼前笑靥飞扬。

当年,我毕业以后分配在县城的商业局人事股,而和我最要好的一位同班同学健则分到了边远乡下的一个村供销社当仓库保管员。起初,除了羡慕之外,健满腹 牢骚。按理说,他的成绩在学校比我好几百倍,而且是学生会的宣传委员。在毕业分配时,因为没有后台,只好去了最边远的乡下。而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常常 坐车去乡下看他,陪他聊聊天,打打牌,骂骂娘。

应该是那年四月的第二个星期天,我搭上了去青乡镇的班车。车很破,开起来有点摇摇晃晃,但是司机很年轻,有一张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脸,见人一脸笑。只要 路边有人招手,他就立即停车。车上人满了,他还变着戏法从工具箱里找出几个小马凳。我当时纳闷的是,从县城开往乡镇的长途车,车上怎么会没有售票员呢。

车子行到半路,上来一个年约十九岁的女孩子,身穿一件黄|色花布格衫,一上车就对司机说:“今天怎么开得这么慢,我还以为早就过去了呢!”

“哪能呢。说什么我也会等你的。昨天刚下过雨,你看看这泥巴路,哪开得快呀!”

“乘客都买票了吗?”

“都买了。呶,钱在这儿!”

原来,刚上车的女孩是这趟车的售票员。

我坐的位置,刚好在售票员的隔壁。我从侧面偷偷地看她:圆圆的脸,红红的,一笑,现出一对深深的酒窝。

路很不好走,坑坑洼洼的。车一颠簸,正在数票的她,整个儿身子倒在了我的怀里。一股少女身上特有的香味,一下子侵袭了我,我的身子陡然间变得酥软起来。

“对不起!”她的脸更红了。

“没关系的。”我也有些惊慌失措,连忙将慌乱中扶在她肩膀上的手立即抽回。刹那间,我的心里刻下了一双明亮水灵的大眼睛,它,在我的心湖里,慢慢地泛起一圈圈由小到大的涟漪。

我大大方方地伸出了手,“我叫敬,在县商业局上班。”

她迟疑了片刻,握住我的手,“我叫枫玲,大家都叫我玲玲!”

大约一个小时后,车到了青乡镇。我知道健今天上夜班,所以就先去供销社买点水果。入夜,天又下起了小雨。我和健坐在王记酒楼里,一边喝酒,一边天南海 北地闲聊。晚上,健去仓库值夜班了,我一个人坐在健的床上,无所事事,随手翻开桌上的一本书。突然,我看见书里夹着一张女孩子的相片,咦,怎么这么面熟, 好像我在哪儿见过她?对,是她!原来,照片上的女孩就是我今天坐的那班车的售票员玲玲。她是健的初中同学?表妹?女朋友?……这样想着的时候,我的心里有 点怪怪的。这时,外面有人敲门。我以为是健回来了,把门打开,我吃了一惊:相片上的女孩手里拿着一把小黄伞,满脸吃惊地站在健的房门口。

“是你!”

“你也在这儿!”

然后我们相视一笑。我把她让进屋,找来一条毛巾给她擦干头上的水。

“我是健的同学,没想到你——也是健的朋友。”

“我是健的表妹。”她有点不敢看我,“我妈是他妈妈的妹妹。”

房间很小,没有凳子,我只好和她并排坐在健的床上,中间隔着一小段距离。

玲玲很爱笑。平时的我,很不会讲话,更不会哄女孩子开心。可是那晚,我的状态良好,几乎每讲一句,她都笑靥如花。慢慢地,我与她之间坐着的距离,似乎越来越小了。

时间过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十二点了。玲玲还没有见到健,就起身告辞。我想挽留她,可是房间太小,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太不方便了。

外面还在下雨。我送她出门。走出房门的时候,我又向她伸出了右手。

玲玲大大方方地握住我的手。她的手指很长,没有涂指甲油,嫩嫩的,暖暖的,我从她的手上,几乎可以感觉得到,她当时的心,跳得和我的一样又急又快。

她撑着那把小黄伞,走出了老远,又突然回过头来对我喊:“明天的早班车六点半开,是我当班,你别睡过了头耽误了上班啊!”

回到县城以后,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我的脑中总是印着她在夜雨中对着我回头大喊的样子。有一回我在电话中装着无意地问健,“你的女朋友是不是售票员?”

“是呀,这种机密你怎么会知道。对外人,她说是我的表妹呢!”

由于工作关系,后来我很少去青乡镇。小县城很小,虽然我在心中设计出无数种与玲玲相见的情景,可我再也没有在街头或车上遇见过玲玲。我对自己说:既然她是我的好朋友健的女朋友,我就不应该再去想她了。

一个月后,我从上海出差回来,文员小郑特意告诉我:“小敬,这几天老有一个自称是玲玲的女孩子打电话找你,声音好甜啊。老实交待,你是不是有了女朋友?”

“别乱说,哪有女孩子能看上我呢。她是我同学的女朋友,大概是找我有其他事情吧。”

十多年过去了,后来我遇到了现在的妻子成了家。而我的朋友健,后来则娶了别的女孩子做他的新娘,至于他和玲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得而知。只是 到了每年的四月,那场突如其来的雨,在我的记忆中一直下个不停。雨中,那个身穿花布格衫,打着一把小黄伞的姑娘,总在我的眼前笑靥飞扬。